随着美国股市回升，又有警告说，投机活动正在增加，可怕的经济“泡沫”再次冒起。最常引用的证据就是，若以过去的标准来衡量，股票的市盈率仍然高居不下，由此可以断定，投资者们对重新入市产生兴趣，正好反映出他们对未来过于乐观。然而，这种观点却忽视了美国经济中所发生的巨大变化，也忽视了这些变化已经影响到“公认会计原则”（GAAP）在评估上市公司市值时的作用。

　　当初产生GAAP时，我们的世界不太一样：公司用于生产的资产属有形资产，一般是向第三方采购得来。例如，铁路公司购买机车及车厢，制造商添置车床，零售商买下建筑物用作店铺。购置这些项目的费用被列入购买方的资产负债表，这个过程叫做“资本化”。随着这些资产被用来赚取收入，也逐渐地经历折旧。这一方法准确地体现了公司的利润状况，因为起码在理论上，它包括了同一时期内公司的收入和用于赚取收入的资产成本。

　　但是，将这个标准会计方法应用到现今的公司时，就会产生一种误导的结果。目前普遍的情况是，美国已经进入知识经济或信息经济，价值由脑力劳动创造，而不是通过物质生产，例如电脑程序设计、药品研究、服装设计等。事实上，与此相关的制造业萎缩已成为总统大选的一个议题。尽管大多数人都接受这个观点，但是他们没有认识到它与会计制度之间的联系。

　　根据GAAP原则，员工的工资发放以后，就会在资产负债表中销去。因此，设计师、研究员和工程师所做的脑力劳动，尽管创造了可赚取收入的生产性资产（例如计算机程序），但却不会出现在任何一家公司的资产负债表上。

　　这种做法的后果在今天的证券市场上随处可见。在上世纪70年代初，美国公司的市值与其资产负债表上的价值基本为1：1.到了90年代末，两者的比率已是6：1.

　　这一现象很大程度上可以解释为什么许多分析家把过去市盈率高居不下，看成是泡沫再起的迹象而大加伐挞。在传统的制造企业中，计算盈利是用收入减去机器、设备和其它项目的每年折旧。但是，今天的知识型企业在内部通过员工的脑力劳动创造了生产性资产，企业公布的盈利数字已完全扣减了相关的成本费用。像这样的例子并非少数，据估计，标准普尔指数500种股票价值的80%就由各种无形资产构成。

　　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在当今知识经济中，公司盈利的质量远优于传统企业。由内部产生的无形资产所带来的盈利，不管它们的实际价值是多少，都已经因扣除成本而减少。而在传统企业中，这些成本则转化为资本，并随着时间的推移从资产负债表中消失。难怪投资者们会给这些知识型企业较高的市盈率。

　　应当注意到，这一现象反映了GAAP中内在的缺陷。GAAP的原则是基于：资产负债表中生产性资产的合理价值由其购买价格所决定。这个原则本来有它一定的道理，在GAAP会计原则不断成熟发展的数百年当中，公司是从外部获得生产性资产。但是，随着知识经济的到来，这些资产可以并且已经在内部获得了。它们通常都具有或高或低的价值，然而却与实际的员工成本毫不相干，因此这些成本无法在资产负债表中实现资本化。

　　换句话说，我们今天看到一直以来市盈率高居不下，其中反映的问题并非经济泡沫卷土重来，也不是投资者们过于乐观，而是GAAP作为一种财务报告体系在知识经济中已经失效。

　　作者系美国企业研究所常任研究员，曾任里根政府的财政部总顾问及白宫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