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加入WTO的承诺:税务服务靠什么“与狼共舞”

    根据我国加入WTO的承诺，2006年税务服务市场将全面对外开放，虽然还有近2年的时间，但一些国外会计公司已经在内地“跑马圈地”——

    根据我国加入WTO的承诺，2006年税务服务市场将全面对外开放。随着“06大限”的日益临近，普华、安永、毕马威、德勤“四大”国际会计师事务所向内资企业的渗透力度越来越大，纷纷在北京、上海、大连、天津、广州、深圳、东莞等发达城市建立了机构，逐步完善各自的市场布局。同时他们采取垂直渗透的方式，通过争夺银行、保险、电讯等行业总公司的市场，从而进入这些公司在全国的会计、审计和税务市场。此外，国际上一些会计师事务所已经与国内一些地方的会计师事务所、税务师事务所谈判，准备采取合资的方式先期进入中国市场，到2006年税务服务市场全面放开后，他们就有条件迅速成立独资公司。

    在2001年底我国刚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的时候，不少人就惊呼“狼即将来了”，呼吁内资事务所要抓紧时间做大做强，才能在2006年后“与狼共舞”。现在税务服务市场的“狼”不仅真的来了，而且还气势汹汹，内资事务所准备好了吗？

    税务服务：艰难中求生存谋发展客观地说，这几年我国注册税务师行业的日子很不好过，可以用“艰难”来形容：两年前，注册税务师行业经历了注册会计师行业“统一领导、分行业管理”的阵痛，闹得人心惶惶；近一半税务师事务所在同税务机关的脱钩改制中消亡，不少精干人员流失，有些几年前还是数百人的大所，现在只剩下10多人在维持；今年自“湖北广水事件”被曝光后，税务代理强制收费问题闹得沸沸扬扬，税务师事务所又经历了一次整顿，社会形象再次受损；今年《行政许可法》实施后，注册税务师行业因为没有立法，其存在的合法性甚至受到质疑。

    全国政协委员、首都经贸大学副校长郝如玉说：“注册税务师行业要以发展为第一要务，只有发展起来，国家才能为注册税务师行业立法，注册税务师行业也才能有地位。长期以来，注册税务师行业存在的定位不准确、没有法定业务、考试待遇不公平、立法太迟缓四大问题制约着中国注册税务师行业的发展。”

    郝如玉认为，制约中国注册税务师行业发展的第一大问题就是准确定位问题。中国注册税务师是干什么的？能够发挥什么作用？这些问题以前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可喜的是，前不久召开的中国注册税务师协会第三届全国代表大会对中国注册税务师行业进行了准确定位：注册税务师行业是具有涉税鉴证与涉税服务双重职能的社会中介组织，是促进纳税人依法诚信纳税、推动我国社会主义税收事业发展的一支重要力量。这个非常准确的定位，对于注册税务师行业今后的发展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郝如玉认为，没有法定业务是制约中国注册税务师行业发展、影响中国注册税务师行业生存的重大弊病。注册会计师、律师有法定业务，因而能够逐步发展，而注册税务师因为没有法定业务，连生存都很困难。注册税务师开展涉税鉴证业务是最有条件的，最近国家税务总局局长谢旭人要求有关部门尽快明确涉税鉴证类业务和一般代理业务，这对解决注册税务师法定业务问题有很大的推动作用。

    虽然近几年注册税务师行业的发展很艰难，但也取得了一些成绩。截至2004年9月，全国通过考试取得注册税务师资格的已经有62000多人，其中执业注册税务师超过20000人；全国已有税务师事务所2600多家，从业人员近60000人。一些税务师事务所在市场经济中努力转变观念，税务代理业务由单一到综合，正在向税收筹划、税务顾问等高层次发展，服务水平有了提高等等。这些成果加上对注册税务师行业的准确定位、解决法定业务问题取得的新进展，为国内税务师事务所在税务服务市场全面放开后与外资所进行公平竞争奠定了一定的基础。

    比拼“四大”：内资事务所存在差距内资事务所要与国外公司开展竞争，求得生存与发展，就必须了解与对手的差距，认清自己的优势与不足，掌握国外公司对中国税务服务市场的态度。

    普华、安永、毕马威、德勤“四大”国际会计师事务所目前是将来也会是与国内税务师事务所争夺税务服务市场的主要对手，双方的差距显而易见。在11月13日~14日举行的全国首届税务代理高峰论坛上，论坛承办方、北京致通振业税收筹划事务所首席执行官李记有对记者说：“目前国内90%以上的税务师事务所的营业额都在500万元以下，超过5000万元的仅有10家左右，虽然已经形成了部分地区性大所，但还有没有全国性的连锁大所。国内任何一个所在‘四大’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没有品牌、没有影响力。”李记有的话也许过于直接，但确实是实话。

    内资所与“四大”的差距首先体现在规模和实力上。以毕马威华振会计师事务所为例，税务部合伙人何立新说：“我们在中国地区有将近2000名专业人员，总部在北京，上海、广州各有1个分所，在深圳有代表机构，最近又在东莞建立了分所。目前我们有专业税务人员300人左右，其中北京70人。”这仅是他们在中国内地的规模，更重要的是，毕马威在全球100多个国家设有机构，网络遍布全球，这也就是他们引以为自豪的国际背景。

    营业额、市场份额往往被看作一家公司实力大小的表现。虽然“四大”的中国机构没有公布自己的营业额，但有关人士分析，其年营业额均超过数十亿元人民币，内资所与其相比有巨大的差距。实力还体现在获取的市场份额上。现在“四大”几乎垄断了大型外商投资企业的审计、税务业务，这是他们的势力范围；同时也几乎垄断了到海外上市、投资的内资企业的业务，因为只有他们才有能力开展这样的业务，内资事务所目前根本无能力染指这块市场。

    以上是外在的比较明显的差距，也许内在的差距，比如服务理念与质量、品牌效应、人力资源培养与控制、风险抵御能力等相距更大。安永会计师事务所税务部合伙人陈明宇说：“对于服务质量，我们敢讲自己是国际一流的。虽然在国内的市场条件下，我也听到了很多反映，说‘四大’的真正服务质量或者说对企业的价值究竟有多少不敢恭维，因为很多企业觉得他们自己比‘四大’更了解中国的税制，本地的税务服务收费也低。其实，‘四大’的绝对优势在于其服务覆盖全球的大部分地区，无论投资者走到世界任何一个地区，都可以保证得到同样的服务水平，可以保证用母语交流沟通的程度不会有任何偏差。而国内事务所把客户仅仅锁定在中国公司，当然也包括在中国经营的外资企业，目前还没有看到国内事务所开展跨国业务。服务的内容方面，因为很多事务所和政府的关系非常紧密，很大程度不是市场机制，提供的很多服务都是法定事务代理业务。服务质量方面，用国际水平来衡量，国内所同‘四大’也有一定的差距，本地事务所的服务水准在上升到全球税务管理层面上没法沟通。这个沟通一方面是语言的劣势，另一方面就是服务质量不能够在全球税务控制下得到认可，这是最大的困惑。企业进行税收筹划的目的是获得税收利益，应着重考虑整体税负的轻重，而不能局限于个别税种的税负高低或个别地区的税收利益，因为从全球税收筹划角度看，不见得在中国市场省税就能在全球都有好处，‘四大’在从事本地代理业务的时候多数认为这是风险而不是利益，在风险和利益的博弈中基本上会把这类业务划分到高风险的区域控制。”

    风险抵御能力目前是不少内资事务所最头痛的问题。一些所长表示：“目前最担心的风险有两种：人事风险和执业风险。人事风险方面，股东、重要员工的跳槽，会导致事务所的分立、消亡，至少是大批客户的流失；执业风险方面，因为事务所规模太小，积累不多，严重的事故会导致事务所破产。”而陈明宇、何立新则表示，“四大”在风险控制方面已经形成了完整的体系，人事变动不会对公司业务产生大的影响。虽然“四大”也存在执业赔偿问题，但每年即使赔偿几亿美元也不会伤筋动骨，他们赔得起。

    市场争夺：“四大”青睐哪些领域

    在全国首届税务代理高峰论坛上，安永华明会计师事务所税务部合伙人陈明宇自豪地宣布：“安永在中国大型企业审计、咨询业务中拿到了很大的市场份额，中国工商银行、平安保险、上海宝钢、东风汽车、中旅集团、中粮集团等大型企业成了我们的客户。”毕马威华振会计师事务所税务部合伙人何立新则用具体数字表明了他们在开拓国有企业市场的业绩：“我们的客户中有中国电信、中国移动、鞍钢等大型企业集团，在国内前100强大型上市公司的税务审计、咨询业务中，毕马威占有10％的市场份额，我们的客户在前100强上市公司的市值中已经占30％。”

    “四大”对中国税务服务市场的态度，决定了他们将在哪些领域、以何种方式对内资事务所形成冲击。

    陈明宇说，税务服务市场面临很大的机遇和挑战。机遇主要体现在以下三方面：

    首先，很多外国公司纷纷进入中国市场，他们不熟悉中国的税制，需要中介机构提供税收服务；同时中国国内的大型企业向海外发展的需求不断增强，谋求把企业做成跨国公司。但这些企业的税务管理人员仅仅熟悉国内或者仅仅开始熟悉国内的税务管理体系，对外国税制完全不熟悉。企业扩张对税务管理的要求非常高，很多企业特别是大型企业会越来越多地从企业自身的角度考虑税收安排，会产生大量的税务服务业务。

    其次，上市公司数量增加、监管日益规范，也会产生大量的税务服务业务。进入资本市场后，很多企业的目标是追求股东利益最大化，表现之一就是股价表现情况。如果股价表现好，企业的领导人就有业绩。而实际的税负水平对股价的影响非常大，如果实际税负水平能够降低，公司股价就会提高。经验表明，税负降低1个百分点，股价就能提高10个百分点。所以上市公司都非常重视税负的高低，特别是同业间的竞争，如果在同样的行业某公司的税负高于竞争对手的话，该公司或者股东就不能接受。这就促使企业管理层设计好的税收安排，开展税收筹划。

    另外，关联交易越来越多，关联公司之间如何进行定价、定价模式如何完成、定价模式如何被中国的税务局或者如何被海外的税务局所认可，是目前企业在跨国、跨地区进行关联交易过程中面临的最大问题。仅靠企业自身的力量很难解决这些问题，这也会带来很多的税务服务业务。

    如何抓住机遇，使之变成具体业务和收入是中介机构必须接受的挑战。陈明宇表示，税收中介服务市场将迎来最好的发展时机，中国是最具有潜力、最值得争夺的市场。

    陈明宇说，目前国际事务所的客户群体还是锁定在在华投资的跨国公司上，但是大型国有企业已经逐渐进入“四大”客户群，并占有越来越重要的份额。金融服务业、高新技术行业、传媒与电信业、能源及制造业是中国地区的重点行业，“四大”已经在争取这些行业的市场份额。何立新说，他们的服务涉及制造业、电子业、电信业、物流业等领域和行业。

    陈明宇说，“四大”的税收服务内容是国际税务咨询、筹划及相关的服务。与内资事务所的争夺也将发生在对大型企业的高端服务市场。内资事务所可以陪同一家大型企业从小长到大，在全国水平上它是你的客户，而一旦它走进国际市场的时候，就好像一个产品从低端市场走到了高端市场，这个客户就很可能转而成为“四大”的客户。另外，“四大”会在国内选择一些有发展潜力的客户，陪伴它长大，就像当初对微软的培养。微软在起步之初的审计、会计、税务业务几乎是由“四大”免费提供的，在微软成长为世界跨国公司后，它依然是“四大”的客户，其他人是抢不走的。

    国有企业在转型过程为税务师提供了很多空间，这也是目前很多大型跨国公司或者事务所所关注的市场。国有企业的重新定位及布局调整，涉及无数企业的重组和并购，有中国的企业并购外国公司，更多的可能是外国公司进入中国并购中国公司。在这种情况下，这些公司就很可能成为国际事务所的客户。

    何立新说，目前“四大”跟本地事务所还没有直接的竞争关系，因为每个事务所有自己的客户服务定位和市场服务定位。客户的需求不一样，不是所有的企业都会需求“四大”的服务，有些企业需要当地的事务所做服务。当然不排除本地的某些事务所发展后，随着经验的积累、专业水平的提高，有一天能够登上国际化的舞台，与“四大”开展竞争。

    陈明宇认为，在“四大”急着要进入某个市场的时候就会采用合并手段。如果“四大”看上某个事务所的话，会依靠强大的经济实力进行全所并购；如果全所并购不行，则可以利用经济手段挖人。内资事务所如果成长得够大，就会面临被“四大”合并的问题，过去“四大”在各个国家、各个地区曾吞并了无数的公司。

    谋求自救：国内所需要行业联盟“中国税务师事务所需要自己的行业联盟，去证明我们并不比国外的企业差，来改变目前的市场格局。”在全国首届税务代理高峰论坛上，一些注册税务师行业的人士喊出了“联盟”的口号。“我们正准备发起一个联盟”，北京致通振业税收筹划事务所首席执行官李记有对记者说，致通振业目前正在广泛联系国内各地的税务师事务所，一个由国内税务师事务所组成的行业联盟有望形成。李记有说：“通过联盟，可以在短时间内增强内资事务所的实力，使我们有能力接一些大业务；通过联盟，才可能有效进行税务代理的市场营销，树立自己的品牌，纳税人才能放心地委托你做业务；通过联盟，可以有效减少内资事务所之间的恶性竞争，减少内耗，也才谈得上和国际公司竞争。”

    除谋求形成联盟外，一些有实力的事务所已经在拓宽业务领域、提高服务质量上进行了成功的尝试。中瑞华恒信会计师事务所副总经理孙大宁说：“去年中瑞华根据专业化分工和布局的需要，将税务部独立出来成立了中瑞华恒税务师事务所，大力发展税务代理高端业务。高端业务包括帮助企业进行涉税流程的诊断、进行税务风险的评估与控制、进行税收筹划，同时兼作税务顾问。目前需要高端服务的纳税人主要是大中型国有企业和大中型在华外资企业。为开展高端业务，我们要靠两条腿走路，即税务师事务所和会计师事务所进行合作，会计师事务所有法定业务，可以对企业进行报表审计；税务师事务所从审计中发现税收问题，为企业提供筹划和解决方案。通过这种方式，我们已经为10多家大型国有企业，包括一汽、普天、国家电力提供了涉税服务。为了拓展业务，我们成立了自己的网站，建立起和客户沟通的平台。通过这两个办法，我们形成了自己的市场战略。”

    记者感到，同3年前相比，内资事务所已经明确认识到同国际公司在税务服务市场的争夺已不可避免，并为此进行了准备。但客观地说，内资事务所这些年的发展非常缓慢，无论实力和规模都难以应对“四大”的挑战。是亡羊补牢还是坐以待毙？这需要内资事务所用行动来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