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歌
已经忘记第一次听到雷光夏是什么时候,只是记得那第一首歌,唱五月的阳光洒下,五月的风吹起,一切沸腾的感情,都将沉淀为清澈的空气。那是她17岁时写的歌,周末的中午,大家把教室的门窗关起来,用一台录音机和两把吉他,直接而爽朗,是隐藏在角落里,永不消减的冲动。
17岁的五月,天空蔚蓝如洗,懒白棉花状的云朵自由漂浮,空气中充满初夏的温柔,拿着书本走在回家的路上,心情晴朗无痕,忧愁散落在空寥的街道。那时的雷光夏只出版了两张专集,她在唱关于少年的回忆,只是她永远不会知晓,那些旋律与文字,悄无声息的与隔海相望的孩子的心情重合。声音来自遥远的内心,飘缈的咽咽细语,伴随着人群来来往往,伴随着燥热的风亲吻面颊,伴随着篮球场五彩雀跃的身影,也伴随着夕阳陨落在红晕满天。
简单的吉他和手风琴伴奏,轻吟浅唱,呢喃自语,细密的情感从来不需要华丽的铺陈,闭上眼睛,沉浸其中,就已经足够。拥挤的校园甬道,转过头看你的侧脸,你的声音,犹如荡漾在微风中的一首歌。
唱片附赠雷光夏的手绘明信片,黄昏的海边,古老的树林;薰衣草弥漫在芬芳的普罗斯旺;心事重重,皮肤白皙的高中生;街角的咖啡店,灯影明灭;席卷风沙的出海口,小小的沙滩碉堡,它们只有简单的几种颜色,红色,黄色,绿色,棕色,用彩色的铅笔随意涂抹,那些笔画虽然不算精致,但是却记录了过往岁月的点滴心事,也记录了一个孩子内敛的思考和明媚忧伤。想要逃避的时候,看不到光芒的时候,会有彩色铅笔陪伴着我们,会有那些适时出现的美丽声音,在耳边响起,它们真的不是随意或偶然,那是冥冥之中,灵魂的回应。
从深邃的梦中苏醒,远处有海的声音呼唤,理智中的空白,埋藏最纯净的泥土。她的歌曲中经常出现海的意象,伴随着潮音,将双眼覆盖,那些流失的记忆,配合着海边皎洁的月光,温暖的夜空,投射在淡彩的初夏。坠入海蓝的梦想,开始平静的憧憬,或者远行,还记得北野武那部影片吗,那年夏天,宁静的海。拮据的少年,为了追求关于海的理想,即使局促,也要笃定前行。
还是喜欢这样的情绪,毫不掩饰的臆想,带领我们穿过雾气弥漫的河流,穿过城市底部的废墟,穿过海边的防风林,影象跳动,穿着湖蓝色上衣的孩子在柔软的沙滩上奔跑,无所拘束,平淡而温暖。寄居在城市底部的天使,在古老文明的召唤下,不再惊恐,不再困顿,也不再寒冷,飞翔并不困难,因为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洛丽塔。
傍晚城市中心的天桥,下面人潮涌动,耳机里是那首《黑暗之光》,这时已经没有任何的喧嚣浮尘,街灯亮起,隐没的记忆全部苏醒,它们可以安心的苏醒,无需任何试探。回转的光年,从空旷的天际降落,那天的草地翠绿清鲜,开满紫色的花朵,孩子们在广场上放飞红色的气球,那是他们的梦想,他们不哭泣,他们有拂去灰尘的脸。
我们用夏天配合成长,我们在枣红色的房间里,剥离尘垢。闷热的夜晚,在声音花园沉睡,穿行,向彼岸跋涉。
那是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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