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春暖花开风和日丽的午后，我去东古城小学采访一位在教育战线上奋斗了一辈子的老师。

　　老师们的办公室在学生教室的最后排。也许是校园的缘故，这里的花草树木都显得生机勃勃。我刚走到门口，一位老师打开了房门慈祥地看着我。我掏出采编证刚要作介绍，他说：“我早就见过你，就是你不认识我，进屋吧。”老师的房间摆着一张陈旧的办公桌，一张床。桌上放着一沓还没有批改完的作业本，作业本旁边放着盒，饭盒里盛着洋芋丝。床上的被褥退去了原来的颜色，看上去却平展整洁。

　　老师名叫刘汉臣，56岁，正是我要采访的人。

　　我以为，在乡下教了一辈子书的老师，一定有许多不平之处，有许多牢骚要发，谁知在我们一问一答中他对社会和领导没有丝毫的抱怨。我从刘汉臣老师的回忆中得知他在教育战线上的点点滴滴。

　　1966年，刘汉臣老师是全国推荐选拔的第一批初中毕业生。因中农成分，他没有被推荐选拔的资格，那年他16岁，就开始在生产队劳动挣工分。1970年生产队里办村学，他是村里唯一有学问的人，他早晨和下午下地劳动，中午在一个盲人住过的窑洞里给村里的孩子们上课，桌椅板凳都是用土坯砌成的，只不过桌子上多了一层用水泥抹上去的皮。1972年农村开始讲究教学质量，他半天下地劳动，半天教学。1977年国家回复了高考，他以渊博的识德才学和自强不息的精神赢得了社会的承认，同行的承认，得到了家长和学生的拥护。他带着他的学生合并到天池峡中学，他也由民办转为公办教员。

　　五年后，天池峡学校再次和东古城学校合并，刘汉臣老师再次带着他的学生合并于东古城学校。刘汉臣老师说：“他刚到东古城小学，教育这行开开始注重文凭，他书教得再好没文凭还是不行。他报了成人自学考试，日夜苦攻。2000年拿到了大专文凭。”他讲到这儿突然停下了，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现实毕竟是残酷的，我很理解他的苦衷。少顷的沉默之后，他淡然地一笑说：“让你见笑了，往事真的不堪回首。”我嘴唇嚅动了好几次，就是没有想到能够安慰他的语言。

　　“朝如青丝暮成雪啊！”我感慨无限，感觉有泪在我心里流淌。刘汉臣老师还在说述着。

　　刘汉臣老师说，他的一级学生他从一年级教到五年级时，学区再次调动教员，他被调在天池峡福和小学，他到天池峡学校报到了，可学区又取消了他的调动。后来才知道，为了他能留在东古城小学，东古城村的村长和他教的那级学生家长闹到了清水乡政府，闹到了清水学区。那一届学生毕业好几年了，他们都很聪明，在学区各学校年级多次抽查考试中都是名列第一。

　　我说：“能得到老百姓的如此信任，你真的应该为你的事业感到自豪。”他说：“其实，清贫劳累我全不在乎，我最为高兴的是我的心血能被人理解，知识的养料能被学生吸取。此生我既已选下五尺讲台和一支粉笔，就不再想出人头地；心中只记着如何当人梯了。”

　　我问他：你成才后的学生是否还能记起他们青丝已变成白发的心灵导师吗？他说：“成才了的学生中也有我自己。”

　　上课的铃声响了，采访也结束了。望着白发如雪的刘汉臣老师走往教室庄重沉稳的步伐，我发现，他的身上忽然焕发出一种精神，那就是一位老教师36年如一日任劳任怨，尽职尽责，呕心沥血的不朽精神。社会良知、道德文化……千年流光，万岁轮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世代繁衍，应该就是秉承着这种精神的缘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