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的记忆
我的家乡滩头,座落在小清河的南岸,与坝子隔河相望。清清的小清河水滋润了两岸广袤的土地,所以有“金滩头、银坝子”的说法。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小清河的水是那么清澈,引用南朝文学家吴均的话来说叫做“水皆缥碧,千丈见底,游鱼细石,直视无碍”。站在河边,可以清楚地看到河里的青草、游来游去的鱼和两岸垂柳的倒影。
夏天,小清河是男孩子们的乐园。看吧,一大群男孩子赤条条的在河里嬉戏玩耍,激起的朵朵浪花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银色的光芒。游泳是要比赛的,你不服我,我不服你。厉害的能从河的南岸一个猛子扎到北岸,真是叫人叹服。最令人叫绝的是“踩水”。只见表演的伙伴身子在水里站立,上身露出一半,一只手拿着衣服从河南岸到北岸,衣服一点也不会湿。这种表演往往会看得大家目瞪口呆,有这种本领的伙伴在孩子们中间有很高的威信。运气好的时候,还能够捉到几条大鱼拿回家,小鱼孩子们是不要的。河里有一种水草,那时叫“榨草”,捞起一抱拿回家煮煮吃,现在想起来真是香甜。
不能在河里游泳的时候,孩子们就在河边的麦场上快活的游戏。女孩子跳皮筋、跳方,男孩子捉迷藏、打嘎、打鞋排。人数凑手的时候,就玩“鼓漏锅”。安排有大王、二王、左右耳朵、蹦腚锤的,再找一个被蹦的。两个蹦腚锤的架着一个被蹦的走,边走边用膝盖使劲蹦被蹦的屁股,意思是蹦出声音让耳朵听见。走出一段距离,大王喊:“听见了吗?”左右耳朵喊:“声音太小,没听见!”只好接着蹦。直到左右耳朵都喊“听见了”,两个蹦腚锤使劲往回跑,被蹦的使劲追。在大家的哄笑中游戏重新开始,这次你蹦我,下次我就会蹦你。现在想来这种游戏很是有趣。
游戏玩腻了就开河仗。开河仗就是两岸的孩子各自组成一伙,先是隔河对骂,然后是开火。所谓开火是每个孩子找些泥块,使劲的往对岸扔。大些的孩子可能扔到对岸,小孩子的泥块全部掉进河里,扔出去就是图个痛快。如果两岸的势力悬殊差不多,扔扔泥块骂一阵就散了。两岸势力悬殊的大,大的一方就会有孩子脱掉衣服游到对岸,占领对方的领地,对方的孩子早已无影踪了。这说明一方胜利一次。胜利一方的孩子往往兴高采烈的,好几天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
隔河看电影也很有意思。那时都是露天放电影,一方在河边的麦场上放电影,另一方的人聚集在岸边看。实际上,影像看不清楚,声音也听不清楚,但是大家依旧兴致勃勃,一直到电影结束才回家。个别胆大的孩子,偷偷的游水过去,伏在草丛里观看,绝对不敢上岸。第二天问昨天晚上看得什么,大家都会笑着说:“高,实在是高。”
小清河的小轮船也是一景。只要听得“哞——”的一声响,孩子们会飞快的往河边跑。只见一列小轮船缓慢的开来,船头上的烟筒里冒着黑黑的烟,还有一面小红旗在飘呀飘的。船头后面拖着十几条小船,最后面是一个船尾。站在岸边,小船里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船舱里摆着桌椅板凳,吃的喝的什么都有,就是一个家庭。经常看见的是男人蹲在船帮上吸烟,女人在船舱里做饭,孩子在小船上跑来跑去。孩子们见到小轮船都很兴奋:“船猴子!船猴子!”接着扔泥块。船上的人也不生气,往往是男人拿起一大瓢往岸上攉水。船上运的大多数是盐,也有运西瓜的时候。船上有西瓜,船上的男人就会扔下一个在河里,孩子们就脱光衣服跳下水抢西瓜。结果是不论谁抢到,大家一块吃了。直到小轮船渐渐远了,孩子们才散开。
后来,小清河的水浑浊了,孩子们不能在里面游泳了。渐渐的,孩子们不再玩那些游戏了,电影不在露天放了,小轮船不见了。似乎一切都沉淀在人的记忆里了。
幸好,政府已经加快小清河的整治力度。看到政府公布的小清河治理的效果图,每个生活在小清河岸边的人都应当万分的高兴。因为过不了多久,人们站在河边,还可以清楚地看到河里的青草、游来游去的鱼和两岸垂柳的倒影。孩子们又可以在河里嬉戏玩耍,看着漂亮的游船来来往往。
小清河,一定会给所有的人留下那么清澈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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