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起父亲
经常会想起父亲,或者在办公室敲击键盘的时候,或者在一个人路上行走的时候,或者在安安静静看书的时候,又或者是在梦里。
一转眼,父亲离开我们已经一年多了,我基本上已经习惯了回家只看见母亲一个人。家里因为少了一个很重要的人,就少了许多许多东西,更少了像大山和森林那样浓重的浓厚的气氛,与以前相比,现在家里不仅显得空阔,而且空气也变得稀薄。这种感觉,只有我和像我这种经历的人才能感受得到,但是现在我已经习惯了。
五年了,这么快,时间流逝的速度超乎想象。五年前,父亲出了车祸,家里如同天塌了一样,母亲被这突来的灾难折磨得痛苦不堪,而我那时也刚刚上班。在医院里度过了半年的艰难岁月,山穷水尽才把父亲拉回老家,这之前他已经变成了植物人,母亲和我则开始了看似遥遥无期、漫无尽头、毫无希望的守护岁月,直到四年之后父亲去世。在这四年间的苦难而繁重的生活中,对于照看父亲,承担家里的负担,我所做出的根本不及母亲付出的十分之一。父亲健在的时候,家里所有的大小事情全是他一个人操心,我甚至都不知道妹妹是怎么出嫁的。而经过这几年的炼狱般的日子以后,母亲老了也比以前坚强了,我也明白了更多生活的不容易。
父亲出事后的那些日子。从夏天里开始,做手术,吸痰,天热,母亲为他擦洗身子,我买本书照着学按摩,断断续续反复发烧;秋天里出院又入院,亲戚们渐渐少来,不来了,白天母亲一个人在医院里照看,争抢病床,我白天上班晚上去病房,两个小时给父亲翻身一次,周末的时候在医院里让父亲看书,听收音机;冬天到了,又转院,每天两次去做高压氧,暖气开了,父亲躺在病床上,我和母亲躺在地上,刘斌冒着风雨几乎一天不落地来帮忙,元旦过了,病情稳定,没钱了,回老家。出院后,我因为要上班,只能一两个星期回家一次,买了充气床垫防褥疮,家里就是那样了,父亲躺在小床上,弄好了煤炉,母亲一个人在家还要照顾父亲还要种地养猪,无期的日子开始了,母亲期盼着父亲能醒过来,去算卦,我开始反对后来也不反对了。一年又一年,家里的气氛不好,母亲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开朗大声说话了,我也很少再去老家那些朋友和同学家里,他们愿意来的只管来。三月,家人打电话催我快回家,预感不好了,到家,晚上九点多,一群人,我看见父亲,他看见我,似乎有笑容……我出去给叔叔打电话,再回来进屋叔伯们已经给他穿衣服了。父亲走了,他决定走了。
父亲走了,他走的没有遗憾,前几天,儿子还带女朋友回来看他,那个女孩儿还埋怨我和母亲没有把父亲照顾好,那个女孩儿将来会成为他的儿媳妇,只是他等不到那一天了,他不想等了,他不想再拖累自己的亲人。
父亲走了,他走的时候没有任何遗憾,在最后的时刻,儿子在他身边。
丧事很热闹,按照政府的倡议和家乡的风俗,先火葬,后土葬,朋友能来的都来了,这是我的荣幸,但是对于逝去的父亲,什么都不重要了。
我,现在,自从父亲走了以后,比以前更渴望亲情。
我,现在,自从父亲出事以后,就越来越明白为人父母的不容易。
对于逝去的父亲,所以我说:尽孝要趁早!
对于健在的母亲,所以我说:为人子女者一定要孝顺!
我是一个不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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