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的呓语
卸下厚重的冬装,你这个多情的女子,扭动着纤细的腰身,款款而来。不知何时,悄然散开那条妩媚的绿辫子,又一场烟花三月随风飞舞。那些粉的桃花,白的梨花,是你顺手从旋转的裙袂上摘下抛向尘世的精灵么?如此迫不及待地散落在每一个你曾舞动的地方,伸着懒腰,打着哈欠,窃窃私语。而那些悄悄探出头的青草,是你调皮的眼睛么,偷偷地窥探着大地在你面前毫无设防的复苏?
追随着你婀娜的舞步,一路捡拾着你丢下的落英,缤纷了这个春天苍白的容颜。鼻息处,一股暗香幽幽地袭来。那些缓缓拂过脸庞的味道,那些轻轻落在身上的抚摸,竟然让人暖暖地醉了。寻一处安静的角落,闭上已经发沉的眼皮。当你灿烂的笑靥在眼前恍惚时,是否听见了唇齿之间那些断断续续,含糊不清的呓语在呢喃?
站在春天的风口,踏上时光的列车。不知道它将要把我带到何处,然而我却很清醒地知道,终点站是一个叫“死亡”的地方。这是一趟特殊的旅行,没有地方出售原路返回的车票。除了义无反顾地背上灵魂上路,别无选择。途中,会有一道道或美丽或苍凉的风景如约等候。站成千姿百态,盅惑地端起岁月悲欢离合的酒杯,让你无路可退,悉数饮尽生命中那最后一滴喜怒哀乐,尘埃落地。
相遇,与你和我,都不过是握在手心里的那张票根。阴差阳错地安排我们在不同的时间和地点踏上同一节车箱,临窗的坐位上我们狭路相逢。当黑暗穿越生命的隧道扑面而来时,猝不及防的寒冷中看到窗外一片柔情似水。单薄的肩上已经多了一件散发着淡淡烟草味道的外衣,温暖伴着前方渐渐开阔的光亮慢慢渗入……
同行,与你和我,不过是同时莽撞地闯入时光怀里的两道风景,你在左,我在右。远远地看过去,是彼此心驰神往的画卷,美伦美奂,也迷恋,也沉醉。近了,却也难逃被时光匆忙的脚步冷酷地不容置疑地放逐的命运。这个过程是极其残忍而痛快的。残忍的是眼睁睁地看着你像一个拙劣的画家,一边费尽周折地涂抹着那些早已让人厌倦的色彩,一边反复说着那些言不由衷的谎言,试图要人死心塌地相信你的笔下将是一幅举世无双的巨作,价值连城。
看着你一派“无辜”的模样,才知道天与地的距离有多遥远,一种如坠深渊的绝望。于是,无心再看你继续虚伪与空洞的表演,携上所有的记忆仓惶逃离。惊慌失措的瞬间发现:决绝,原来可以成全你想要的自由与我渴望的安宁!我仿佛看到春天的风里有一只蝴蝶,乘着歌声的翅膀在窗外翩然!
风凌乱了时光的步子,雨打湿了孤独的背影。面对早已油渍斑斑,无处落笔的画卷,终是艰难而坚决地举起手里早已高高扬起的利剑,奋力斩向那些一路上集聚的恩与怨,是与非,真与假。画中的你,此时一片模糊,面目全非,只看见窗外满天的星星和着纷纷扬扬的碎片在身后坠跌,缓缓散落在一片混沌的世界!
又一缕黎明的曙光穿过厚厚的云层,叫醒伏案酣睡的我。睁开惺忪的双眼,对面的座位上早已空空如也。而我,颤抖着站起身来,亲手垄一处刺眼的新冢在春天广阔的原上与你告别。别后,不再追问你的消息,不再缠绕尘封的过往。曾经泪落如雨的脸庞,此时面无表情,默默吊唁那些死去的片断在春天的视线里越来越远……
与我,与你,再见,即是永不相见!
倘若重逢,举一杯清茶,祝福所有的相遇与离别在春天的出口,明媚。其实,后会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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