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又是暴雨
挟着逼人的寒光,一道道闪电利剑般的从夜空划过,更拖着震耳的余威,击刺着我身体中最敏感的神经,内心的痛楚再次把我的思绪带回到十年前。
那是一九九八年七月十一日,农历闰五月十八。下午,我从县医院结束毕业实习回到家里。母亲正坐在大门口等着我回来,看见了我,一边问我的实习情况一边嗔怪弟弟没有到县城去接我。在她手中是给我已经绣了一半的鞋垫。尽管母亲有病,但那天的气色似乎比以前还好些。晚上有世界杯足球赛,我和弟弟一直听完收音机里的直播后才兴奋的睡去。午夜时间,我突然被父亲大声喊醒:母亲的病又犯了!伴着父亲急切喊声的还有窗外的电闪雷鸣和狂风骤雨。联想到母亲近来的身体状况,我的心里不禁掠过一种不详的预感。
母亲患风湿性心脏病多年,可一直以来,因为家庭经济原因,几乎没有得到系统的治疗,只是在几年前到地区医院做过一次彻底检查。平时发病了就主要凑合着用些药,大多数时间是靠村里的乡医吊些液体应付的。
雨越下越大,我和弟弟赶紧分头喊醒邻居帮忙联系去县城医院的车辆。可已经是后半夜,直到三四个小时后才从舅舅家村里找到一辆工具车。等到母亲被送到县城医院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尽管有急诊科的校友在接到电话后已经做好了接诊的准备,可直到上午母亲的病情仍然没有好转的迹象,医生用郑重而又无奈的语调告诉我:转院的危险更大,甚至没有意义……
下午两点多钟,在从县城返回到家里还不到两小时后,母亲就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母亲,怎么就这么走了?我木呆了,几乎不能相信这是真的。为什么没有把母亲留住?先于眼泪的是发自内心的愤懑和谴责。在年前的腊月奶奶刚刚过世,可还不到半年时间,为什么竟然又失去了我还年轻的母亲啊!当父亲穿过的孝服又披到了我身上的时候,那一刻,我的心都碎了。
送葬的那天,大雨倾盆,泥泞的巷子里站满了前来为母亲送行的乡亲。
那年,我已经二十一岁,但真正懂事是在母亲去世以后。
在以后的几个月里,我最多的是自责和悔恨——我没有尽到做儿子的责任,我枉学了医药专业。事实上,应该有太多的机会和时间给母亲做彻底的治疗——可以完全康复。可是,我却只是上学,只是焦急和担心,甚至侥幸着等我毕业了挣钱以后,我一定能给母亲把病治好。在那些日子里,我一遍遍的翻着《穆斯林的葬礼》,眼看着韩新月受着病痛的折磨到最终离去,我的心如刀绞。我知道,相比之下,母亲病本来还没有那么严重。他的父亲都能想尽办法,仔细查阅各种资料寻找治疗途径,可我还是学医药专业毕业的,作为家里的长子,我又都做了些什么呢。我已经长大了,可怎么就不像成人呢?我为自己的无知和无能感到无比的羞愧!我发现,对母亲的病症,我几乎没有真正的重视过。甚至,我连韩新月的父亲都不如,因为自己最清楚,在专业课里,循环系统是我最没有学懂的章节,就连最简单的心电图我都看不懂。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我是不敢去学,一次次地,我在逃避着现实,也逃避着自己的责任和良知。
母亲的病是在二十年前就患上的。还是集体劳动“挣工分”的年月,那年夏天的一个午后,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暴雨将正在十几里外山上劳动的母亲直淋到家里。面对冰锅冷灶和长辈们的威声厉色,饥困交加的母亲裹着湿冷的衣服就在炕上歇睡了。随后的几天,持续的高烧让本来健康的母亲变的异常虚弱。乡卫生院的医生在仔细诊断后叮嘱母亲和家里人:“心脏好象不太好,要到大医院仔细检查治疗。”可面对拮据又无半点和谐的的家景,母亲不敢再指望什么,负气的将手中的处方在煤油灯里化为灰烬。从此,就使母亲落下这不浅的病根。可怜的母亲,一世清苦,因为我不幸的家庭而患病,同样,因为我的家庭又不幸早逝。
母亲待人宽厚,做事仔细,在村子里有着相当的威信,也是为村里人所称道的家庭主妇。那年头,尽管家里没有特别象样的陈设,但整洁的屋子总是吸引着邻居们把自己的亲戚带到我家来串门。平日里的针线茶饭是母亲最拿手的活计,过年的时候,我和弟弟穿的新布鞋是村里婆姨们称赞的对象;端午时节母亲做的香包成了邻家上大学的女子赠予同学的礼物;高中的同学时常会期盼再到我家吃母亲做的面条;而村里大凡遇到儿女婚事的人们,就常把泡绿豆芽这一很讲究手艺的事情请母亲帮忙,母亲也从不拒绝。体力不支的时候,她就动员我们一起动手,家里的大瓦盆用坏了就再换一个。母亲常教导我们:人没有错为的,也没有错帮的。
我清楚的记得,我第一次上学的报名费是母亲从邻居婶子家借来五块钱交上的。从那以后,很多时候,我的学费都是母亲东挪西借后凑齐的。母亲没上过学,她更知道知识的重要,也更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学有所成。然而,多年以后,当我成了母亲愿望中的“公家人”时,她却过早地离我们去了。没能过一天的好光景,也没有穿过一件象样的衣服,甚至没有等到我那一张她渴望看见的毕业证。
母亲去世后的好长时间,我不敢去人多的地方,不敢正视给我安慰的亲朋,不愿意去没能留住母亲的医院,最反感别人提起母亲——哪怕是与母亲有关的事情。而最真实的感觉是,母亲被我永远地送别,没有一种合适的场合和心情是属于我的,我已经成了良心的罪人。我清楚的知道,想做一个孝子,我已经失去了一次机会,从此,我再没有资格奢望。
失了亲人塌了天。一个人的离世不仅是对活着的人的打击,更是对一个家庭的重创。母亲去世后,弟弟在亲戚的帮助下去了外地开始了自己的打工生活,面对越发显得木纳的父亲和冷清的窑洞,我知道,日后那些任何琐碎的家务和所有的人际往来就不得不由自己承担了。失去母亲的最直接后果就是自己人生道路上比以往更加艰难的步履。从此,在我的内心深处,留下了一个永远不能愈合的伤口。同这伤口一起的还有十年来一直被拘禁并鞭笞的良心和凝固又尘封了的回忆。
十年过去了,我分辨不出这到底是漫长还是短暂。如今,我有了自己的家,孩子已经三岁,但在老家的窑洞里,就是没了那种应有的欢愉。邻居们也时常念叨:“假如她奶奶还在,那该多好啊!”可我知道,这世上就是没有这种真实的假如。面对地震灾区废墟前撕心裂肺的呼喊,我的心再次为之颤动:健康是金,平安是福。
尽管我们一再强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可事实上,能好起来的肯定不是一切。
既然活着,就坚强的活下去。除此之外,对于逝去的亲人,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呢?
——怀念我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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