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工作
现如今普通老百姓要办点事情可真难,远的不说,就说这找工作吧。虽说找个工作不是件太难的事情,可哪个家长不是盼望着自己的孩子大学毕业后能找个待遇好一点、稳定一点的单位呢。
因为上学毕竟是一时的事情,而就业是一生的事情,虽说考个好学校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毕竟现在招生的人数多了,大不了多掏几个钱,也能上个大学。但毕业之后的就业问题,就成了一个凶狠的拦路虎,让一个个家长上窜下跳、求爷爷、告奶奶,舍得出脸面,舍得出钱财,着急上火,都为自己的孩子的前途啊。
以前光听同事说,看没什么门路的同事一个个焦心的样子,便很得意自己的孩子还小,还用不着操这份子心。但这样的事情还是落到了自己的头上,于是也体会了那些个家长们焦躁不安的心情与无可奈何的举止了。
农村出来的我,总觉得欠家里的太多了。从小就上学,从没给家里伸把手,大哥为了自己付出了很多,高中毕业后过早地离开了学校,回家务农了,帮助母亲操持家务,顶起了家庭的天。本来自己很笨,连续考了三年的大学,最后才考取。期间如果没有哥哥嫂子的鼓励与支持,我真想回家种地算了,省着每年浪费钱财,又帮不上家里什么忙。
但大哥大嫂认定我是读书的料,非要我坚持再坚持。我也是在他们鼓励下,才勉强考了第三年,居然成功了。
毕业后,单位离家很远,工作、娶妻、生子,除了每逢过年过节回家看望父母外,其他的根本帮不上家里什么忙,于是总觉得对家里人愧疚,想着自己四十多岁的人了,对家里竟没什么贡献而谈,简直有些可耻了。
四年前,侄女高考了,由于成绩不是特别好,上了三本。我说:“就上吧,等毕业后大家一起努力找工作。”其实那个时候我就想,如侄女毕业后我能帮上忙,找个比较好的工作,也算是我对家里的贡献,也算是对哥哥嫂子的一个报答了。虽说一家人不讲这些,但毕竟这是我心里的一个抹不去的痛。能对家里有所帮助,会使我的心情舒服些。
时光荏苒,不知不觉中,四年的时光转眼就过去了。终于,轮到侄女毕业联系工作的时候了。其实这个事情如一块大石头,一直在我的心里压着,一想起来,就觉得闷闷不乐。但那个时候离孩子毕业的时候还早,这样的感觉还没怎么显露出来,可现在正儿八经地摆在我的面前了,需要我面对,需要我克服。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把自己的这些年的经历一遍一遍地梳理,也把自己的所谓“关系”一个个地厘清,对比,一个个摆在眼前认真分析究竟哪个同学或同事能帮上这个忙,因为从那些为自己的孩子联系工作的同事的身上,我看出来这样的事情有多困难。
或许自己上学太多的缘故,说话办事总是带着几分书生气。在碰了一个又一个钉子之后,虽有些许的改变,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在骨子里仍是那种桀骜不驯的脾气秉性。“安能摧眉折腰侍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是我一直的信念。再加之自己不善于交往,性格较内向,社会关系很简单,有限的几个朋友简直是屈指可数。而且这几个朋友中,又很少能有个在单位说话能算数儿的人。这些年唯一使自己问心无愧的是,诚心待人,踏实做事,从不害人,处处为他人着想。虽然偶尔因说话直接直率而得罪了人,但很快就能被别人谅解,因此在别人的眼里是个好人的形象吧。可这又能顶什么用呢?都说现在社会上找工作是需要有门路,有本事,有朋友的,而我呢,可以说一个都没有。
但既然哥哥嫂子把侄女的工作的事情托付给了我,再加上我要对家里有所贡献,所以就更加责无旁贷了。明知有困难,迎着困难上吧。
春节前后,向一个个同学,朋友,同事发出了“求救”信号,痛说自己的家史,诉说家里的困难,阐述自己的感想,以博得众人的同情与理解。抱着广种能薄收的想法,先后跟许多人探讨,给多个同学或同事打过招呼,总是有“不知道哪块云彩有雨”的念头,希望有所收获。
但由于孩子上的是三本,是一个不太著名的学校,专业也不是很好,一个又一个或委婉或直接的回信来了,总结起来,大概有三个拒绝的理由,一是专业不好,二是单位不要女孩子,三是学校不是重点,云云。眼看着离侄女毕业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可工作仍然没有着落。可我除了埋怨自己的没有本事、没有能力外,能怪得了谁呢?
春节回家的时候,我终于鼓足勇气对哥嫂说:“看来我是指不上了,我实在没这个能耐,求了那么多的关系,但没一个给准确的消息。”哥哥嫂子虽然劝我别着急,并反复安慰我,可我总有种想哭的感觉,心里默默地流着泪。我再一次诘问自己:这些年为家里做了什么呢?年迈的父母由哥嫂照顾,使自己的能安心在外工作,可为侄女联系工作这样一件事自己都无能为力,怎么能使我心安理得呢?我对自己愈加失望了,觉得自己长这么大了仍然是一事无成!光做个好人有什么用?这年头需要的是实力、权利、金钱再加关系,而这几样自己一个都没有。自己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小老百姓而已,一个小百姓而已啊。
既然办不成,索性也就不去想了,但好人还是要继续做的,性格使然。于是还是那样的生活,工作,还是那样的直率,勤恳,我觉得我就这个样子了。
侄女毕业了,在家里等着找工作。听说家里正在动用一切关系四处打听,联系,托人求关系,我知道身在农村的他们有多么的困难与无助。我只能是默默地祝福了,因为我的尝试都以失败而告终了,我对已经对我的所谓“活动”、“关系”等不抱任何一点儿希望。
那天早晨上班,我曾经托付过联系工作的一个同事对我说:“你侄女的事情解决了,昨天太晚了,没告诉你,这几天就可以报到了,你的事情我一直想着呢。”
这个喜讯对于我来说,简直如“晴天霹雳”般突然,因为我跟那个同事说完这个事情之后,中间只是问过一次,见他面有难色,也就不好再追问了。我总觉得求人办事,不能追问的,觉得是给人家添麻烦。因为我于人家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而已,没给人家办过一件事情,只是工作当中相处融洽,很好地协作,公正地待人。
但今天,我当初的托付已经变成美丽的现实了,而他说的那个单位是个很有前途的项目,地点在沿海,是个新兴的钢铁企业,前途是非常广阔的。
我听完那个消息之后,除了“谢谢”之外,别的什么都不会说了。我想我有何德何能,可以让别人为自己的事情这样的劳神费力,始终当作自己的事情去办。
兴奋之余,我再次把自己的这些年的经历回顾了一下。思前想后,觉得自己除了在做人方面忠厚老实外,其余的真的没有可称道的地方了。但我想,只要做到了这一点,遇事的时候,总会有好人帮忙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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