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永远的风景
她十六岁的那个夏天,名字叫作齐歌逸。
是他和她初识的时候。那个下午,为了逃避每周一次的思想经验总结,她的死党叶阑珊主动拉着她去做值日,两个人把拖把丢在教室的门口,跑到操场上去,两个人嘻嘻哈哈地打闹。
篮球场的方向突然传来了巨大的欢呼声。
她望了过去,刚好看到那个男生跳跃起来的身影。
齐歌逸齐歌逸齐歌逸。在以后的很多个夜晚,她在心里念着他的名字,反反复复,一遍一遍,她想着那一天他的样子。身型挺拔眉眼凌厉,他有那么棱角分明的脸庞,嘴角却嗪着一丝柔软流动的阳光。身侧九月艳阳如水泻下,她在长长的迷离里发不出声音。
宿命好象早已准备好了的巨大图画纸,只为了那个夏天,她蘸满色彩,在上面写下一个名字。
他好看地笑,把两只“可爱多”放入她和阑珊的掌心里。阑珊雀跃地像个小孩子,可是她却安静地低下了头,冰淇淋在她的手心里逐渐开始融化。他用手指轻点她的额头,向暖,为什么不吃?他揉搓着她乱糟糟的头发,轻轻敲她的脑袋。阑珊在旁边清脆地笑。
是该幸福的吧,她感觉到额头上他触摸过的地方一点点融化开了温柔。
到达十七岁的那个冬天,QQ聊天换了版本,我把自己的个人签名改了,青春是一场没有盛大的等待,死亡濒临。这个冬天,心里忽然刮起了风,青草疯长,怎么也遏止不了。
苏宁生说我太过忧伤。
只是也许,年少的迷恋,大抵如此,爱了,就是义无返顾和没有理由,夹杂着甜蜜和痛苦。
遇见如梦,思念如风。
认识苏宁生,是那个被写满名字的夏天之后。那一日,歌逸带我和阑珊到去见他。他大力拍打着苏宁生的肩膀,对我和阑珊说,这是我的好兄弟,苏宁生。
苏宁生,这个有温和笑容的男生,他看着我和阑珊,干净地笑,向暖,你真是一个美丽的孩子,我会像歌逸一样疼你。
阑珊迅速地开始使用她的“三寸不烂之舌”,如同童话里的精灵,让歌逸和苏宁生的脸上都充溢了明朗的笑容。
于是就没有人再注意到,我偷偷地,把歌逸的笑容深深的,深深的,印在了心中。
歌逸和苏宁生都升入了高三,一个很多人都描写过恐怖至极的地方。所有人都在大量负荷的卷纸压榨之下变得神情恍惚,似乎整个毕业年级只有歌逸和苏宁生能够一如当初我们初识时的悠闲。
阑珊刚上高中的时候就加入了学校的话剧社,现在已经稳稳地坐在了“女主角一号”的位置上,成为学校里被受关注的人物。
我突然发现,由于自己身边都是风云人物,似乎自己在学校中也成为了一个传奇。
那天是学校话剧社的公演,是一个很美丽的童话故事,剧本是歌逸写的。阑珊在演出的时候穿上了有蕾丝边缘的蓬蓬裙,像一个真正的公主。可是那个扮演王子的文雅男生,即使穿着王子华丽的礼服,也不如歌逸更像是手持宝剑气度不凡的英雄。
我看着舞台上那个光彩夺目的阑珊,突然感觉到一丝恐惧,这,还是那个笑起来没心没肺总是跟我耍贫嘴的阑珊吗?
现在的她,站在华丽的灯光下,舞台下簇拥着无数暗恋她的男生,她完美地笑,没有一丝瑕疵,可是我却突然有了一种陌生感和自卑感。
我是那么平凡的女孩,甚至于丢到人群中就再也无法找到。
所以当我走出剧场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我。
我爬到学校最高的那个天台上的时候,天空几乎已经被阴霾笼罩尽了,阳光已经消退干净,群星却还未出现,世界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灰暗颜色。
我突然感觉,身后有人跟着我。转过身去,是苏宁生。
向暖,为什么这么早就离开?
我无声地笑笑,阑珊的演出一定会很成功,她是那么优秀的女孩。而且那里太过吵闹,我不愿停留。
是啊,阑珊她,现在真是美丽得不像话。如果不是有了歌逸,我一定会追求她。
屋顶巨大的风声突然停止了下来,世界在耳畔成了荒野,一切的一切,仅仅回荡在那两个字。
歌,逸。
苏宁生看着我,怎么了?难道你不知道吗?阑珊和歌逸,也许真的是太过幸运了,居然能够让这么优秀的两个人相遇。
我低下头,怎么会没有听说过?叶阑珊和齐歌逸,齐歌逸和叶阑珊,这是多么富有传奇色彩的两个名字,这两个同样优秀而好看的人,早就在全校里成为了最唯美爱情的象征。
我可以假装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我可以假装听不见那些“男才女貌”“两情相悦”的华丽形容词,我也可以假装看不到歌逸和阑珊愈来愈默契的笑容,可是,如果连苏宁生都这样言语,那么,一切的“假装”就都被拆穿了。
我终于承认,歌逸的生活里春光灿烂。我仅仅是一株小草,却不是他心头的那粒朱砂痣。他总是在那么多人的面前对我宠溺地笑,他说,向暖,是我最疼爱的妹妹。歌逸的那一个夏天,写满的是叶阑珊的名字。
演出即将结束,我和苏宁生赶回会场。总算是,赶得上了演员谢幕。
舞台上,阑珊和歌逸很自然地站在一起,两手紧握,冲台下露出好看的笑容。华丽的灯光一寸一寸从他们年轻的皮肤上滑过,留下带着温柔痕迹的阴影。
我发誓,这是我见过的最刺眼的唯美画面。
如果我们的青春就是这样的舞台剧,那么我想,我永远只能坐在台下,看着你和她,拥有童话的美丽结局。
王子和公主最后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我开始试着忘记歌逸。
不再让自己有空闲的时候,每天一刻不停地做大量的习题,阑珊说我提前进入了高三的状态。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眼睛下有深深的黑眼圈,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泪来。
只是我不知道,这泪水,究竟是因为太过劳累,还是,止不住的相思之泪。
痛入心扉,化作相思泪。
我不知道再见到苏宁生是多长时间之后的事情,因为在我刻意疲劳自己的时候,同时也躲避着他和歌逸。
那一天,他在我们班的教室下面,大声地喊着,尹向暖,让我来照顾你。
我的心突然变得潮湿起来,为什么,让我感动的那个人,始终不是你?
临近期末考的时候,我不小心从楼梯上摔落,左腿骨折,不得不住进了医院。
阑珊和宁生经常会在午休和放学的时候来陪我,给我讲学校里的事情,带来很多的水果和花朵。
我坐在床上累了的时候,会靠在宁生的肩膀上。靠在他肩上的时候,心里总是平静得像水一样。
那种如我爱恋齐歌逸的浓烈情感,也许人的一生只能拥有这么一次。
我不知道是不是宁生告诉了阑珊一些什么,在我和他们俩的谈话之中,“齐歌逸”这三个字,成为了一种进禁忌。即使不小心提到,三个人就突然会一起沉默,然后隔一段时间,再挑起别的话题。
可是歌逸,你可知道我有多么思念你?
我出院的那一天,恰好是阑珊和宁生期末考的最后一天。
我没有告诉他们我会在那一天出院,我仅仅是想要,偷偷地去看一眼歌逸。
苏宁生从考场里走出来的时候,看到了走廊拐角处那个小小的身影。
向暖?
他迟疑地走过去,心中突然没由来地衍生出一种不安。
歌逸呢?
什么?
他没有听清楚向暖呢喃的字句,只是感觉到,她的语气里,似乎有一种强烈的哀伤。
歌逸呢?歌逸到哪里去了?为什么我找了所有的考场,都找不到他的影子?
这一次,苏宁生终于听清楚了向暖的话语,只是他突然变得沉默了,向暖还是声嘶力竭地不停询问,两只手哀求地拽着他的袖子。
这时阑珊也来到了这里,向暖一下子放开了苏宁生,向阑珊飞奔过去,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棵稻草。
阑珊,你快告诉我,歌逸呢?歌逸到哪里去了?我一直以为,他只是不愿见到我,但是为什么,我寻遍了所有考场,都见不到他的身影?
向暖歇斯底里的声音充盈着整个楼道,扩散成了一种哀鸣。
歌逸,他走了,他去了美国,作交换生。他走之前,告诉我们,千万不要让你知晓。
阑珊心疼地看着眼前憔悴的女孩,突然感觉到,被向暖紧紧拽住的袖子在一点点丧失力度。
向暖,对不起,是我骗了你。
苏宁生走到神情恍惚的女孩面前,蹲下来,满面愧疚。其实歌逸他一直喜欢的人都是你,是我骗了他又骗了你,我告诉他,你喜欢我。对不起向暖,我欠了你一个歌逸。
向暖怔怔地看着苏宁生,这个曾经给了他最多感动和温暖的男生,可是现在,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让向暖更恨他一分。
向暖扬起手,满脸泪痕的,“啪”,一个清脆的巴掌迅速地落在了阑珊的脸上。
向暖惊讶地看着阑珊,那个美丽女孩的眼睛里也迅速充盈了晶莹。但是或许只有向暖和阑珊知道,那个巴掌,一点也不疼。真的让向暖打宁生,她下不去手。
可是阑珊挡在宁生前面的时候,眼睛里分明是义无返顾的爱。
向暖开始笑,很无奈狼狈的笑容。
原来,是这个样子。尹向暖爱齐歌逸,齐歌逸爱尹向暖,而像公主一样的叶阑珊所爱的苏宁生却爱着那么平凡的尹向暖。
歌逸,我们原本是应该好好地相爱,可是却因为一个谎言,就拼命地对方推开,想让对方离自己假想的幸福更近一些。
这个写错了的故事,你,我,阑珊,宁生,最后,没有一个人逃脱了。
“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在桥下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房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歌逸,你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当你默默地注视我的时候,我也在默默地想着你。而当你低下头去了,我开始悄悄的望着你。
我们隔了太遥远的距离,遥远到无法逾越,可我还是要在心底告诉你,“你是我永远的风景!”
无论天涯海角。
无论斗转星移。
以后春花开了秋月消,夕阳落了夏虫鸣,谁来唱歌谁来听,谁喊了青春谁来应?以后红颜老了少年心,琴弦短了旧知音,谁给我一句叮咛,谁看见夕阳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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