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无限极
6月1日是我的生日,潜意识里我是渴望能用一种特别的方式来庆贺的。而果然在街上漫步时偶遇了翟老师,一个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从事乡土诗歌创作的邮递员。于是久积于内心的愿望火样喷发,我立刻买了礼物随着翟老师去看望高残青年汪晓林。
路上,我很兴奋,然而内心却也忐忑。几年前从报纸上第一次知道《女孩的心事你别猜》的词作者竟是一个刚刚师范毕业就被命运抛弃病魔恶缠的青年,竟是一个强直性脊椎炎患者,我的泪便一涌而下,滚滚难抑。而去年在《黄梅文艺》上再次看到已发表200多首歌词但只靠着每月120元低保生活的汪晓林的感人事迹后,我更是心潮翻涌,泪泡于泉。的确,内心里太过柔软的我,最害怕面对的就是人世间的种种苦难,就是那些被不幸的命运剥夺了正常生活能力的残障者。那么我能坦然地面对汪晓林吗?在关键的时刻我会不会泪满襟怀,像个哭泣的孩子一样止息不了自己?很走了一段路,我们终于到了汪晓林的住处,但令我完全意外的是进门之后,我看到的竟是一张异常年轻健朗的笑脸,一个身材高挺五官端正的青年。如果不是他吃力地一寸一寸地挪动脚步,如果不是他的手腕在移动身子时颤颤地抖个不停,我无论如何也看不出他竟是一个强直性脊椎炎患者,常年只能仰躺着或者“站立”着创作歌词。而汪晓林的妻子,一个自愿将自己的青春无尽地耗费在服侍残疾身躯,陪伴不屈灵魂的女人,她的脸上荡漾的也是一种无比自然无比真诚的笑颜,这笑使穿着极其朴素整个人都很黑瘦的她突然间有了一种异乎寻常的美。
捧着汪晓林的妻子给我的两本书,我回到了家里。晚上就赶着看其中的一本《上帝在哪里》,这本书的作者琼妮厄尔克森是一个终生被限制在轮椅上的不幸者,全书详尽地描述了她作为一名四肢瘫痪者的心路历程。琼妮没有过多地描写自己致残以后的种种惯有的焦虑和非人的痛苦,而是着重记述了她怎样通过寻找上帝来修补自己的灵魂,从而找寻到了一条属于自己的创作之路:用嘴叼着笔画画。并通过那些“只用来表达我的快乐,而并不传播痛苦。”的画作开通了她与整个世界进行交流的心灵轨道。本书的译者张栩,一个与琼妮一样颈椎严重损伤的中国医生,就是因为看了琼妮的故事而有了全新的人生态度和生活方式。在这本书的封面上,我看到了琼妮的笑脸,完全发自内心的自信和开朗的笑脸。在这本书的中页和后页上我看到了琼泥用嘴叼着笔画画的情景。尽管琼妮的躯体和手脚都被强硬地固定在轮椅上,但是一切如此之静美,沉醉于创作中的琼妮眼睫弯垂着,鼻梁周正且高挺,下巴白皙和温婉,那一头浓密的短发格外地柔顺和细腻,完全是一幅天使的形象,一个女神的翻版。这时,我的脑海里突然跳腾出另一个形象……汪晓林,在进门的刹那我所看到的汪晓林,周身散射而出的精神气质不正是像琼妮一样柔和和亲切,像未被污尘所沾染的阳光和空气一样清新和自然吗?“当然我一直在写。”汪晓林说。眼神之中的淡定和从容,执着和坚定让我再次看到了深藏于他灵魂中的另一个世界。
“我生命的意义不仅只押在这一点上,它也好象一块潜在的冰山……百分之十浮于水面,百分之九十藏于水下。这真是一个令人兴奋的念头……我的生命和个性还没有完全开发出来的一个全新的领域。”这是琼妮真正开始在意识上,精神上,个性上和身体上感谢上帝给予她恩赐时的心灵蜜语。一个全新的领域,一个暗藏于水下的百分之九十?那不正是存在于我们肉体之外的无限极的精神空间吗?而琼妮和汪晓林,以及生存于不同国家的那么多个琼妮和汪晓林,他们不正是在被限的躯体之外的无限极中创造生命的奇迹,开拓灵魂的乐园吗?那么我们,没有任何残障的我们又该以怎样的姿态飞驰于我们的无限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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