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与衣服
人的年龄不断地增长,而生活也在不断地变迁。回想起过去的生活,感觉到那是一个旧的世界,可是这旧的世界却总是让人忍不住要缅怀一般。
偶尔会读些历史,知道工业革命给人类带来的天翻地覆的变革,但是在那个封闭的岛屿的旧的世界里,工业革命的痕迹并不明显,人们依然习惯于用手来创造一切,于是生活就显得那么慢悠悠,虽然清贫,但是人们的心里总是点燃着希望之火。而这希望来自于未来某个时刻,而这时刻在哪里呢?在二十一世纪。当时的人们永远都想不出二十一世纪到底会是怎样的世纪,反正那是代表着美好生活的开始。
曾经生活过的小农场只有一家卖日常用品的供销社,里面也卖些布料,那一卷卷的布匹被堆放得整整齐齐地立在货架上,漆黑油亮的柜台上总是放着一把尺子和一个算盘,售货员的指头总是熟练地敲着算盘珠子,然后对前来买布料的妈妈说:“一共二块六毛钱。”
我跟在母亲的后面看着母亲很小心地把布料叠好。
过年的脚步越近,我就越高兴,因为有漂亮衣服穿啊,母亲这时候是最忙的,我想其他的母亲也是一样的忙。
母亲赶着把新买的布料做成衣服,而我呢?总是站在身边看着缝纫机上那根针一上一下的。而母亲对做的衣服总是不满意,一件衣服要反复做了很多次才做成功,甚至有时候她会因为一件衣服拆来拆去的而恼火扔一边,这时候我就很知趣地躲到一边去。
过年的日子近了,而母亲的衣服也终于赶出来。我和弟弟,还有爸爸更穿着母亲做的衣服臭美一般。
当然,母亲的衣服款式大同小异,没有什么新款,不是圆领就是立领,要么就是方领,裤子永远都是小萝卜裤。我现在还记得我最喜欢母亲做的一条短袖的蓝底白花的方领细棉布上衣,我穿了许多年,直到穿不下。
当我慢慢地长大,妈妈不再等过年才给我们做衣服,特别是搬到县城去后,妈妈做衣服的次数很多,也许她看出她的小姑娘很臭美吧。而我呢?每次歪着脑袋看着在缝纫机旁忙碌的妈妈,总会说:“妈妈,你给这裙子加条小带子了。”于是妈妈更在那条用新加坡柔软的布料做成的小喇叭裙的腰间加上了两条细细的带子,我每次穿的时候更用这两条细细的带子绑成一个蝴蝶结。上学的时候就会吸引许多小女生的目光呢?
还有一次,母亲给我做条连衣裙,是当时最流行的灯笼袖圆领连衣裙。衣服的颜色可是黑底红花,我特别喜欢,好不容易母亲做完了。我穿上裙子对着镜子觉得少了些什么,更乞求母亲能不能在裙子胸前的左上加个蝴蝶结。母亲听了觉得是个好主意,于是更做了个蝴蝶结缝上去,这裙子立刻生辉了不少。每次穿着出去,那些大人们更说:“这裙子真漂亮,你妈妈的手真巧。”我听了美滋滋的。
有时候,我会非常感激那个缺衣少食的年代给我有机会穿着妈妈亲手做的衣服,而且一穿就穿了16年。直到海南建省以后,街上开了许多商店,也有服装店,母亲做衣服的次数开始少了。对于一向挑剔的母亲,无疑是一种解放,她不用为做一件衣服拆上十次八次的,虽然过年给我们做衣服的习惯总还在,但是更多的时候就给我们买衣服。
然而习惯慢慢的被越来越多的款式各异的衣服所吞没,喜欢漂亮衣服的母亲更多的时候总会流连于各个服装店,那个80年代末,我发现母亲竟然舍得花80元买一件短上衣,而她当时的工资也才80元左右。
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其实母亲是最臭美的,因为爱漂亮衣服,所以总是不停地做衣服,而我也因此沾了不少母亲爱美的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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