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凡俗中认真生活
一天偶尔翻看上学时候的课本,在一页的空白处写着李白的两句诗: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已经不记得是何时写上去的了,但每个字都写得极认真,那些刻意追求美感的笔画,都让我有些怀疑它们是否是自己写上去的了。不过那时的心情还是记得的。当时心里是爱极了那两句诗的。在那个年少轻狂的季节,我们都不约而同地喜欢上了李白。在文字中认识的李白,太具有浪漫的色彩,太具有传奇的特质,他比文学史上任何一位诗人都更符合那时我们的少年情怀。我们都太想超凡脱俗了。
只不过当年的我们喜欢和模仿李白的方向不尽相同。有人在极力背诵他的诗篇,有人在学他的放荡不羁。有一位才子,竟然在毕业前纵情饮酒,他的座右铭是“人生得意须尽欢”,只可惜他没有李白的才情,醉中不能吟诗作赋,倒是弄得胃痛,毕业最后一别,我们中途就把他送进了医院。
毕业后逐渐淡忘了李白,但依然想生活在凡俗之外,是天性使然,也有几分刻意。
总是在人声鼎沸时独自坐在角落里,或者读书,或者习字,总是在别人聚会歌饮时悄然离去,总是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保有一个孤独的身影。哥们儿曾经无数次正言相告:如果你不能战胜他们就加入他。而我依然固执地我行我素。
幻想着有一天,可以远走天涯,在一处有山有水的地方盖一座茅屋,围一圈稀疏的篱笆,种几畦蔬菜,养许多的鸡鸭,然后,在日月的流转中漂浮,在山岚云霓中慢慢老去。远离万丈红尘远离世俗的喧扰,过陶渊明的生活,做一个隐于山林的小隐。
可是当我向女儿描绘这幅蓝图的时候,她几乎要哭出来,因为我的梦想里没有她。她愤愤地问我,妈妈你不要我了吗?当她知道我说的是她长大以后的事情时,她笑了,可是还是很坚决地说,那可不行,我长大了,要挣好多的钱,给妈妈买最漂亮的衣服,然后再买一幢大房子,妈妈必须和我住在一起,妈妈还要每天骂我,那样才有幸福。
想到自己将来也许一辈子都要生活在拥挤的城市里,心里很失望。可是想一想,自己的梦想如果实现,固然可以远离红尘,但是父母怎么办,孩子谁来照顾呢?我真的能弃绝一切去做隐士吗?当然不能,一个凡俗的人,永远有舍不掉的凡俗的牵挂。
还是常常打电话和父母说说家长里短,还是每天牵挂他们的衣食冷暖,还是要为弟妹操心,还要为孩子忙碌一日三餐,还是每天等候为哥们儿开门。日子过得平庸而琐碎,但平庸中自有一份美满和幸福。几乎不再做隐士的梦了,只想在最凡俗的生活中,把一杯亲情的酒酿得更芳醇。
在满手油污中做好一餐热气腾腾的饭,然后看着家人满足的吃像,心里也是无限满足。在灰尘中打扫干净房间,然后在疲惫中享受虚室生白的宁静清爽。每个清晨,匆匆忙忙做饭收拾打扫,之后把自己也收拾得清清爽爽,穿上一套漂亮的衣服,走进学校,开始又一个凡俗的日子。
在凡俗中,认真过好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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