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大概是暑热天气的最后一次疯狂，连静坐都要大汗淋漓；夜晚与白天一样地热，辗转不眠。这两天大概是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秋雨，连连绵绵，雨中带着阵阵凉爽之风轻轻吹来。白天放晴后，太阳铺洒下的光辉已有明显的不同：不再热得酷毒。晚上上夜班，接班后放眼四望：好一片初秋月夜！

　　月亮悬在深蓝澄净的南天，虽不是十分的圆，却也是足够而不溢的满；经过清风爽雨的沐浴而更显明朗润泽，宛如一个女人光彩照人的脸。星星不多，只有几颗，却有射透云雾尘埃的亮，分明是女人晶莹纤细的眼。月亮下面的山色自然是黑的，什么也看不清楚；但山体的轮廓线却异常地清晰：蜿延起伏，楚楚动人，恰如女人温柔的曲线。最美妙的是带状的白云，一抹一抹的还在缓缓地飘动，令人想起女人舞动的裙带。河里的水量充沛，水声唰唰，无情地带走时光而从不复返；象女人在热烈地歌唱，宛转而嘹亮，抒情而欢畅，让人心动而向往。蛐蛐躲在草丛里，叽叽咕咕而不停，象女人在窃窃地低诉情思而绵绵无尽。

　　在令人赏心悦目、怡然自得的美感方面，自然景物与女人是类似的；反过来，我们欣赏女人的美，也应象欣赏自然景物的美一样。这样说并不是把女人当物，而是把女人美的属性当物的属性进行欣赏。

　　我们对自然景物并没有人格上的尊敬，但我们对女人肯定要有起码的人格上的尊敬，这只要将女人与物件，女人与宠物之类相比较就明了了：无论什么原因，我们可以随便摔打物件，我们可以随便打骂宠物，但我们不敢随便打骂人，包括女人。所以我们可以直视一个景物来欣赏，因为对于景物，我们无所谓尊敬与有礼；但我们通常不能直视一个女人来欣赏，因为我们有所谓尊敬与有礼，我们这样做会显得无礼。但在美的属性的欣赏方面，无论是景物的美还是女人的美，都无所谓尊敬与有礼，我们只要有欣赏的心情与鉴赏的能力就可以了。在这个意义上，一个现实中的女人，与一张照片上的女人，与一片眼睛前的景物，是一样的。至于可能继之产生的占有的冲动，那是心理上的欲望，与美的欣赏无关。

　　一次上街时，我因为老不上街，就老盯着别的花花绿绿的女人看。当然不是直视，是瞟视，是侧视，是回视；看其脸盘，看其腰肢，看其身材，看其步态；不看其眼睛，不听其话语，不想象其脾气性格，不想象其为人处事。妻笑着对我说：“帮我看看衣服吧；以后上街不要老盯着别的女人看了啊。”大概她也能理解，我这是美的欣赏，而非欲望的冲动。

　　我在年轻的时候，是有几个深刻印象的女人，但不是什么“风花雪月”的事，也不是什么“一夜情”。我现在怀念她们、纪念她们，仅仅是把她们当做一个个文学形象；我把她们一个个写出来，不论是用诗歌还是用文章，也是把她们当做一个个文学形象。我并不想与她们联系，了解她们现在的情况；也无所谓她们看到还是看不到及认出还是认不出她们所化作的“文学形象”。我这样做并不是什么“精神恋爱”，也不影响我对妻子的忠贞；我这也只是美的欣赏，而非欲望的冲动。

　　传说月中有嫦娥，这一片天地，这一片景致，这样的美丽高洁动人，不就是嫦娥吗？《西游记》中猪八戒因调戏嫦娥而变成了猪，应当说是活该。对于今天的初秋月夜，对于具有美的属性的女人，我不敢调戏；我只是尽力地理解与欣赏。

　　现在人们都爱旅游，以为旅游就是享受美景。事实往往相反：除了好奇心的满足外，旅游带给我们的往往只是照相与购物，只是烦燥与劳累；哪里能平心静气从而赏心悦目呢？女人的美也一样，当一个与你有情感纠葛的女人，或者一个对你而言只是性的需要的女人，或者一个帮你实现某项社会功能的女人，你哪里能平心静气从而赏心悦目呢？另一方面，自然之美并不仅仅存在于名山大川，也存在于日常的山水之中；只要心能平静下来，你就能发现这样的美。今夜的月色，正是这样的美。女人的美也类似，并不仅仅存在于明星美女，也存在于日常的女人之中，只要我们的心能平静下来，象欣赏自然景物一样地平静下来，我们就能发现平常女人的美。

　　凉爽的风吹来，不禁“孤光自照，肝胆皆冰雪”。我且享受这一片平常、平静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