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留痕一季秋
时过立秋,心里上便感觉秋来了。秋天总是文人骚客悲天感怀的季节。一季季秋风过,留下一路的秋歌。在时间的长廊里回响,千年万年给秋披上了物尽华休的惆怅。春雨催生了芳草,秋雨却让生命走向衰落。秋风是从悲伤的人的心里而起的吧,才会有这越品越凉的悲秋之气。
而这个秋天却因诸多的盛事,冲淡了一直以来对秋的敬畏和疏离,慢慢的在馨熏的秋风里有了些许的喜悦。与“树树秋声,山山寒色”的悲秋有了不同。
秋,总在她淡定儒雅的神色中藏着些什么,总在她轻语浅叹中诉说着什么。
唐朝王勃在《秋日登洪府滕王阁饯别序》中写到“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何等的俊逸飘扬。是的,每每读到此句,心里就如秋风鼓过船帆,临风立于高岗,翩然衣袂飞舞的逸兴遄飞。
恰如这个秋天,此刻的心情。有远方的秋风带给我们举国盛事的喜悦和感动。让初秋的雨里有了金色的底蕴。收获的不仅仅是喜气,还有,想要仰天长啸的激怀。“秋气堪悲未必然,轻寒正是可人天。绿池落尽红蕖却,落红犹开最小钱”。这一季秋,在摘下满枝的果子时,又绽放了一树的绿,满园碧翠于秋之梦圃。
“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良辰美景,物华天宝。不就是脚下的这片土地吗?
……
自夏天走过,见多了大朵大朵浓艳的花,穿一袭碧衫,炫耀满面的红、黄、姿……,争奇斗艳。艳的盈而欲滴。美则美矣,却总让人在她的盛装里读出冉冉物华休的悲来,“惆怅阶前红牡丹”,好似这短短的几日夏。承载不了她那么浓烈的深情,一阵狂风暴雨就要花退红残。这样的美,总是让我无法驻足详观,总要在她的逼俨的美里低下头来。生命太过华丽,常存有不敢喜欢的怯意。
夏日里的花,只有荷花,没来由的喜欢。那样遗世孓然的立于水波光影中,艳而不俗。每每看到荷花,便想起古代那样一个面如桃花,袅娜风流的女子来,想起胡兰成之于张爱玲的“临水照花人”,给人无限的遐想。仿佛一阵风过,这花就要羽化为仙,莲步轻移的走入碧波之中,弃红尘如草芥。荷花的美,美的不炫目张扬却极为清秀脱俗,不染烟尘。
大朵的花,最喜欢秋天里的菊花。“满园花菊郁金香”的澹黄,“中有孤从色似霜”的莹白,美的让人好不诚恐,美的让人无所适从。好像九天之外的仙乐,偶尔贪恋俗世的繁华,短暂驻足的留观。让人觉得这美隔世绝寰。一万里悲秋中百花都做了这一季的过客,独有菊却坚定于秋风。自择风霜之国,不贪春暖之地。以轻肌弱骨幽葩金蕊独自轻风傲寒,让万物肃然起敬。
还有,那种小小的,或单或双的小花,无拘无束的自开满园。或者小巧的黄,或者星星的白,或者点点的紫……,洒落在田里,野里,草坪上,如同一颗颗轻灵秀巧的仙灵,笑落了一地的彩珠,被那一株株的靑蔓随意的串起。挂于时光的门楣。风过之处,起伏与碧波之上,是海里飞起的莹珠,是那小小的彩贝,是那仙灵的明眸。
这样的小花,一小朵,一小簇的,诗意的散开在一碧如倾的视野里,给人无限的欢喜。那一片片小小的叶,是她的舞伴,那一只只五彩的蝴蝶,熏黄的蜜蜂,是她舞动流光的衣袂,伴着清风的节奏,跳着精灵的舞步。赵飞燕舞在掌心里的轻灵秀逸,手似拈花颤动,身形似风飘移就是这样的美吧。
……
常常羡慕花草,经历了一季的萌发绽放之后,在秋冬里能够藏在泥土里,静默反思。同地下的清水,土中的小虫交流一季的荣损,为下一季重生而积累沉淀。待到春风一吹,花还是花,草还是草。不似人,自睁开眼至合上眼的长长的一生里,始终在纷扰里渡过。只有短暂而不更事的童稚时光,不会背负成长的负担。自由肆意如同一株小草,一朵小花。
也许,我不是花与草,不会知道花草之乐与之悲。我眼里的花草,总是年年岁岁的立在岁月的风霜里,常青常碧,让我心生羡意,无限向往。在我无边的神游里,会把自己幻化为一株草,一棵树。却不选择成为一朵花。无论何种花,都会成为别人的目光,成为尘世里的一则故事。只想成为无边森林里的一棵树,或者一棵没有名字的小草,在时间里自生自灭。也许一群过路的鸟儿曾栖于我的枝头;也许有一只留下筑巢于我的枝蔓;也许,我的密叶里藏过一只被追赶的松鼠;也许被一场大雨打折了柔弱的叶脉。也许,在时光的秋里,满枝的叶被秋风巻剩那一只枯叶,孤独的数着无数的秋声。
都无所谓。愿意被时光打磨成一棵老树,一株劲草。禅意的存在,生命的一季,年华的一轮,宇宙的浩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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