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的情结
每当盛夏时节,漫山遍野都开满了花,有晶莹花,牵牛花,鸡冠花,紫的,蓝的,红的;有桂花,荷花,栀子花,黄的,粉的,白的。
在这姹紫嫣红的绚烂世界中,却有一处哀而伤的风景。
它,生长在淮河岸边,依山傍水,已经有十八年了。
它,从出生到现在,不会开花,不会结果,已经有十八年了。
它就是令人们惊异无比,令树们窃窃私语的杨槐树。
那里的农民们都十分惊诧,连资深的老人都莫名其妙。“这到底是什么树,不开花不结果,砍掉它算了。也许它会给我们村带来?”虽然他们知道这明明是槐树,却也常常这样说,并带有不安的神色。然而终于没有砍,因为它太粗壮,太茂盛,太高大了。
孩子们也来伤它的心,说什么“不开花不结果的树是怪树”。它都听到了,默默地听,并没有为自己辩驳,它一直在的等待着。更让它神伤的并不是这些,想一想,十八年它都熬过去了,难道今年的夏天?说到夏天,它便有些害怕,因为夏天到了,树们都要开花了。
今年的夏天,阳光格外的灿烂,群山格外的葱郁,流水淙淙,和风煦煦。它想:我一定要坚强,我一定要忍耐。
夏天到了,它的枝叶更加茂盛。首先,来得是个老顾客,酸是自己的朋友了。它没有拒绝。只见喜鹊飞到它的枝头上开始“恭喜”它了。喜鹊说:“贺兄今年花开盛,庆君秋天结果多”。槐树知道它的意思,缄默不语。不一会儿,旁边的槐树都睁开了朦胧的双眼。一阵风过,零星的白花已在他们枝头摇摆身资。它们是最亲近的了。然而也是它最不敢正视的,那零星的一坠一坠的白花,让它好生羡慕。嘈嘈杂杂的谈话开始了,“你看它,还是那样,连花的影儿都没有”,这是同龄槐树说得话。“小槐,不能没有根没有种啊”,一个老槐语重心长地说,“你的明天靠你自己,千万不要轻言放弃”。“它是不是槐树啊,怎么不会开花?”一棵梧桐怀疑道。知了,花斑鸟,布谷鸟,小猫花花,小狗果果相继赶来了,仿佛要开斗争会,又像要开批判会的样子。总之,它们谈论的都是它——一棵不会开花的槐树。
在大家的啧啧声中它也开始自责了,有些把自己当另类了,心底有一种声音在问:“难道我不是我吗?我为什么不会开花?”心里另一种声音应倒:“看轻他们的鄙视,忘掉他们的排挤。一定要坚定的活着,‘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
今年的夏天有一点不一样,夜来得特别早。仿佛看穿了它的心思,故意怜悯它似的。夜一到,那些“沉默是金”者,那些故意讽刺者,那些切切察察者都早早地睡去,惟有它抹着眼泪,多少个三百六十五夜,惟有今夜属于它。万籁俱寂,黑暗里有着深邃幽远,更有着光明希望。它仰望着高山,俯视着流水,静静地聆听。它仿佛看到了,山林中的鸟儿打情骂俏的言语;它好象看到了,河水里的鱼儿正相濡以沫着自己。
它一夜无眠,倾听着,等待着。
难道它不该喝淮河之水,赏大山之景吗?难道它不能观大雁南飞,看野鸭嬉戏吗?难道它不能开出生命之花,结出生命之果吗?
第二天,人们都惊讶了。花儿,鸟儿也惊讶了。
只见那棵槐树一夜之后挂满了一团团一簇簇洁白的花,惹人的眼。这下可好,天下大乱,那只喜鹊搬家了,从此以后再也没见过它;那些槐树无话可说,沉默不语了。它们一脸的惊讶,甚至有点不适应了。老梧桐“爱说话”,什么“圣洁的精灵,阳光的天使”之词全都喷涌出来,说它是最美最美的槐树。
槐树开花了,开得那么灿烂;槐树开花了,“一花”不可收拾;槐树开花了,“结果”不也是迟早的吗?
它自己也曾惊奇于蝶破蛹而出的一刹那,却又曾希冀满身着花的一瞬间,万事万物总是有自己的伤疤情结,只不过有的深有的长而已。在十八年里,它经历了风风雨雨坎坎坷坷,却不曾为一句不和善的话语而弯了自己的腰杆。也许正是由于那些话语,砥砺着它,使它开出生命的绚烂之花。
河水依旧东流,大山依旧矗立,阳光依旧灿烂,时光依旧流驶。我们不难想象一棵信心十足,内心美丽的槐树在淮河岸边昂首仰望“燕子啄春泥”,山间遍野花,低头俯瞰翠鸟捉小鱼,螃蟹吃虾米的凛凛之姿吧!
我远远地看见:他笑了,绽开出一朵朵洁白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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