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隔墙花
我说要放弃给三角梅浇水,那么想的时候是觉得夏天都过去那么久了,开花只是梦想,已经不太可能了。但是,接下来的时日,我还是没有彻底冷落它,只是浇水之后不再在它面前细语我的心事。
然,就在前些天,我竟然发现它爬得老高的藤蔓上结出了一个花蕾,我的惊喜不亚于实现多年的愿望——我那纤纤的花藤儿啊,我那柔柔的花爷儿啊,俨然就是一个发育不良委屈的小孩子,但它是那么坚强,那么努力地为我开出一朵火红的花。
三角梅开花好象是瞬间之内完成的事情,为此,我责备自己很久——不该有放弃它的想法,不该在放弃等候的寂寞。等候是漫长而寂寞的,却是美好的,我应该坚持到底。那花儿或许原谅了我的怠慢吧,最终还在赶上了最后一趟末班车。
三角梅是开在玻璃墙内的,玻璃虽然透明,但不能与更新鲜的空气相遇,难得遇见风,更不说雨露了。这让我想起养在玻璃缸里的鱼,它们忘记了自己的故乡习惯了鱼缸的生活,真是有些悲哀。养在笼子里的鸟,肯定向往自由的天空。天阔任鸟飞,人心比天空更辽阔,却恨不能长出呼啸的翅膀,只能仰望天空,将孤独留给自己。活在狭义空间的女人,知道外面有着花花世界,想飞,却飞不高。活在记忆里的人,封闭了自己,怎见得要前面的风景。两个相爱的人,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在一起,犹如隔墙的花,空悲切,独自芬芳。
我是如此的不懂事——当初,为何不将它移植在花园的泥土中呢?为何要那么自私地让它艰难地活在我的窗前?若是那花,能结籽,我一定小心收好,来年春天,我要将它们种在园内,争取开上满园的花。三角梅,一颗种子,就可以结好长长的藤,只要阳光、雨水、土壤丰富,它会很茂盛很滋润地生长。这多象人的朴素的愿望,有着小小的野心,给了点阳光,就迅速灿烂起来。
中年的女人不该有野心。把梦想按在心里,即使遇见合适宜的风,也要强忍着,不要让它冒出来,老实过好每一天。然而,梦想有时候真的又象秋天的野草,在一把火之后,春雨春风一来,还是禁不住蠢蠢欲动。
我有没有野心?早年没有,从来没有。没有野心的人活得多么失败。这里的野心,和男人的野心不同。男人的野心为官为权,我的野心只想得到自由的生活。接近麻木的琐事令日子过得索然无味。曾经向往过远方,以为远方就是天堂,有着美丽的风景,有着自由的空间,近来颓废得连梦都不想做了,远方被折断,深掩重帘,既不听雨,也不看风,更不抚琴,想要焚烧一柱香,才发现家中从未存储过香火。
对蓝说,将来我是要去寺庙的。不剔度,就是要那种宁静素然的生活,看时光慢慢跌倒在我的手心,与掌纹纠缠,就那么安然到老。
爱情对于我来说不再是一个传奇。人未老去,心真是老了。我的沧桑因为花落,也因为花开。我的心中杂草丛生已是多年的事情。
两朵隔墙花,终日成连理。那是古人说的。我的廊前只盛开过一朵隔墙的花,恍若隔世,另一朵,会在昏沉中轻轻走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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